车队所到之处越来越荒，一路已经看不到人烟，只有一望无际草原。
采蘩
疲力坐车尾，双脚
着，浸车轱辘转出灰尘里。茫然西望，天边落
如一朵怒放着火焰向葵。车身一震，回过头来看到小混蛋身边嬉皮笑脸，她不
回笑，“小混蛋，你很喜欢我这个小姐姐吗？”小混蛋点头，“我觉得跟小姐姐特别投缘，干脆我认你当亲姐好了，这么一来，老爷子也不能再拒绝你跟他学造纸，而且也有人可以继承他衣钵，省得来烦我。”
“一直以为我是被小孩子讨厌人哪。”不同路，不同景，不同心境，曾经讨厌，现竟然能越来越亲近了。
“怎么会呢？我第一眼看到小姐姐时候就想套近乎啦。”小混蛋空踢着尘埃。
“少来了，那会儿估计是想有钱人家小姐就是讨厌吧。我不是冬瓶儿，不会让你花言巧语骗了。”采蘩当然不会上小孩子当，管他不是一个普通小孩，“你想让老爷子不烦你，才是认姐真相。可是——”
小混蛋见采蘩突然不说了，忙问，“可是什么？”
“你爷爷说他已经没什么可教我了。”这几
没少跟土地公聊纸，但他看了她造出来纸后变得沉默寡言。采蘩反复追问，他却说了这么一句话。小混蛋面色却大骇，“我爷爷跟你这么说了吗？你不是编谎？”
“当然不是。”采蘩看小混蛋这般震惊表情，“怎么，噎到了？”
“没有。”小混蛋有些回不过神，好似自言自语，“老爷子说过，有一天他遇到一个自己教不了人。他就真要收山了。难道说，这个人会是小姐姐吗？我啊，很早以前没有动脑不动手这条，那么排斥学造纸其实是因为爷爷太厉害了，别看我年纪小，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。我不可能超得过爷爷，这样话，我就绝不走和爷爷一样路，就不用自卑了。”
采蘩哼笑，啧啧道。“看起来，你脑袋是比手要灵活。你今年才多大啊，想得那么长远。连祖辈会阻碍前程这种事都考虑到了。”她还总以为钥弟小老头症很严重，这个小家伙有过之而无不及。再一想，不是自己不讨厌小孩子了，而是老碰到不像小孩子小孩子，所以才能和平相处。
小混蛋耸耸肩。老成得摇头晃脑，“我是真正男子汉，不想靠我爷爷名气混吃混喝过一辈子。”
采蘩灵光一闪，“你爷爷名气有多大？”
小混蛋刚张了嘴要接，看采蘩一脸赶紧样子，意识到她套话。“以前事不提也罢。”
“你爷爷风光那会儿你还没出生呢，明明不知道，说什么不提也罢。”采蘩很好奇土地公是谁。
“小姐姐。那你可错了，我没见过爷爷风光那会儿，总有人见过，尤其是那些常客。而我总有耳朵听吧。我爷爷当年是北齐第一大纸匠，传闻中造出来纸中藏花藏鸟。活灵活现，是天降神工。”小混蛋捂住嘴。眼珠子溜溜转，瓮声瓮气道，“啊，被你骗了。”
采蘩笑道，“果然是那位传奇人物，我也是想来想去只有他了。不过，你爷爷既然隐退，为什么又长安土地庙里开起纸坊？听说他是齐帝看重人，自己也是家大业大祖地出来，不至于要你讨饭生活。”
“小姐姐，千万别提讨饭这两个字，行不行？将来我要是当了大官，这段经历就成了我
辱！辱！”小混蛋挥起拳头，“我肯定不是他亲孙子，要不然他能那么狠心肠？”“我也怀疑过。”采蘩来一句。
小混蛋是发发牢
，听采蘩
认真，不反驳，“怀疑什么？我跟你说，我爷爷不是好心老人家，不是血亲根本不会放身边养。”“小混蛋，你实好看得过份。知道吗？”采蘩眯了单眼看，“五官来说，没一处跟你爷爷像。”
“我不像他，因为我像我娘啊。”小混蛋很坚决。
“你见过你娘？”采蘩套话本事一
。“当…当然！她很漂亮，看上去就像牡丹花王一样。她和爹太相互喜欢了，又想云游天下，所以把我交给爷爷带。但是，总有一天，她和我爹会回来。”小混蛋说完大口
气，却发现采蘩根本没听他说，反而盯着她自己洁白手腕发呆，“小姐姐，你不听我说啊？”“嗯。”采蘩放下衣袖，起身要进车里继续造纸，却见车队前方一队骑飞驰而来，“小混蛋，你机灵，偷偷到前面打听打听是什么人。”
小混蛋欸应，哧溜跳下车，钻不见了。
一点没让采蘩失望，带回来热准确消息，“小姐姐，来得是西穆族使者，他们
季大寨离车队百里，让我们过去参加他们什么大会。”“春日大会。”采蘩熟悉这个词。
“没错。”小混蛋机灵得要命，凑着采蘩耳边说道，“小姐姐，他们过节我们有机会，到时候想办法逃吧。”
“逃是肯定要逃，不试试话怎么都不能死心。”采蘩抓着车把，探身往前张望，“不过那之前，要把我想做事一一完成才行。”
“小姐姐，这时候什么事都不重要，重要是咱们性命。”小家伙也珍惜小命。
“不，你不懂，要不趁现把一切都做个了结，将来还有得烦呢。我想过清静日子，必须彻底割断和这些人牵扯。”采蘩这回之所以没有惊慌，是觉得该解决了，不论是和向琚之间，还是和这个野心
江山谋之间。而且，坚信着独孤棠肯定离她不远了，就让她打这场前仗吧。“靠我们三个跟这些人作对，还是想想怎么溜得好。”小混蛋自觉形势不妙。
“你以为娘子溜掉会很容易吗？每双眼睛都恶狠狠盯着呢。”逃走肯定要试，不过采蘩心里也没抱太大希望，因为向琚不会连基本防备也疏忽。
“娘子？谁啊？”小混蛋看采蘩指着她自己，瞪干了眼，“小姐姐啊。”
采蘩点点头。
“跟谁——”小混蛋骤然想起采蘩不久前那番和某人一起睡言辞来，“那个抓了我们家伙？”
“如果那人还没改变主意话，就是他了。三月初二，
双龙抬，好日子。”但她一点都不喜欢三月初二，乖乖顺从当然就成了不可能。说起来，这些天她和向琚同车却相安无事，让她几乎忘了他订日子，所以抱了改主意这样侥幸。“小姐姐！”小小年纪青楼门前后混大小混蛋大叫，“你能不能像其他姑娘似，揪心委屈大哭大闹一下？遇到这么倒霉事，我要是小姐姐，我肯定沮丧头顶了。”
“谁说我不沮丧？谁说我不揪心，不委屈？”大哭大闹是她懂事以前行为，算了。
“看不出来，而且好像还很享受一样。不会是你变心了吧？看着这个坏家伙比将军威狠——”读书多有时未必是件好事，想得比别人多。
“小混蛋，看到那个威狠家伙没有？”采蘩一抬下巴。
小混蛋看到了阿布，“不威狠，就想他不热吗？”
采蘩忍俊不止，“去，围着他多说话，有多少吐多少，看你能不能让那个假哑巴跳脚骂人，我就认你亲弟。”弟弟妹妹不能
认，认了要负责一辈子。“真？”小混蛋却眼睛一亮，“不准反悔，我去去就来。”跳车姿势
雅，还把短布褂当儒衫来拍，脚步却打风轮似，往阿布那边卷去。“这小子不会被扁成
酱吧？”采蘩想着却没生责任心，毕竟还不是她亲弟呢。不过，昏过去小家伙被扔进造纸车里时，采蘩竟冒了火，
开帘子对准只
眼睛嘴巴“僵尸”开声，“小孩子吵你几句而已，至于当真下手吗？”阿布翻着白乌眼，“点了
。”“解开。”采蘩也简短。
她才说完，阿布就已轻跃到了车上，对小混蛋一点，又眨眼间跃了下去。
小混蛋清醒过来，爬起来就蹿，“你！”发现面对是车壁，跳转回来，这回对准了人，“我说我话，你装你哑巴，打昏我干什么？”
阿布不理他，转身就走，突然张手一抓，手里多出一只鞋。他看都不看就抛了回去，听到小混蛋哇哇叫声。
“小姐姐，他肯定是哑巴，所以你才骗我逗他说话，其实不想认我这个弟弟。我听姬钥说过你讨厌小孩子了，被他和小妹
上是破了天荒。你今后一定不会多生小孩，连我这么天资聪颖人你都讨厌。”不找惹不起，但找惹得起。采蘩让小混蛋一番胡言
语气得正想踹他。“臭下子。”一道沉声从阿布离开方向传来。
小混蛋先气自己被哑巴骂，后反应过来，拉着采蘩跳，“小姐姐，他开口了，我今后就是你亲弟弟。”
却见采蘩发了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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