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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5章 这夜开始,斗转星移
  仍是细雨连绵,第五了。

 月圆又亏,这夜采蘩井边打水,一桶桶倒进角落水缸里,几个来回布衣上就蒙一层深青。院子里没别人,但她不能真当没人。自从答应帮乌睿造纸,这几再乖没有了。睡草垛盖草被,给什么吃什么,让她挑水就挑水,让她捣浆就捣浆,造成纸都有七八刀。

 乌睿和笑面说话也不避着她,多和余求有关。

 余求偷调来两万兵马让独孤棠领四方将挡距长安三十里外地方,连兵临城下都没能实现。余求关天牢中,周围重兵把守,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,就别提有人来救他了。余求家眷子女和孙子孙女,除了余峰,还有央,都下了大牢。

 余求亲近重要羽五内分别遭到削官抄家查封监,连带他们家人也遭殃。朝夕之间,朝廷闻余求变,本来大半官员和余求走得近,现纷纷站到对立面,不但不敢为余求说一句好话,还争相上书揭发他恶行恶状。树倒猢狲散,趋炎附势那些人真是什么丑恶嘴脸都有。后攻击余求厉害不是庄王肃王定国公,而是他们,曾经想成为余求核心骨干,却因为平庸而只能当狗腿子家伙们。

 因为皇上病情不乐观,余求罪定得很。谋逆欺君两条大罪,再加上数不清小罪,连他府上管家故乡抢夺土地事也算他头上,简直成了一个鱼百姓大恶霸。皇帝圣旨已下,三后午门斩首示众。要陪余求死,有余求几个儿子,还有余求三大谋臣。余求妾们,女儿们,孙子孙女们贬为庶民放北地。

 余求案,成了这任周帝大内政斗争。牵连之广令人唏嘘,单是判斩首这些人家人全部放就达三四百之数。余求死后,案子并没有立刻结束,陆陆续续查处了上百名都府和地方官员,牵涉千人以上命运起落。

 天有些热,采蘩将水缸装水,捉袖擦汗,长长吁出一口气。太阳下山时候乌睿出门了。这会儿还没回来。临走时说明早要用静水沉纸絮,让她挑水。

 静水是活水放容器中沉淀了杂质之后水。去除相对较重杂质后,所造出来纸会柔和一些,墨力也增强。静水养纸絮,采蘩从乌睿那儿学来技艺,牢记心中。技艺无好坏,但看使用者心态,她不排斥跟敌人或坏人学习,只要时机允许。

 采蘩一转身却差点撞到人,那个只眼睛。从头裹到脚家伙不知何时站她身后。

 “你鬼啊。”她拍拍心口。黑夜,灯光。他一身黑,不是鬼就是裹尸。

 裹尸不说话,大拇指往身后指一指,然后侧身再回望采蘩,让她跟着走。

 “去哪儿?”采蘩心里咯噔,暗道不好。她本想拖几好让独孤棠找到自己,没想到半点没有他消息。她却要走了。

 像裹尸家伙从不开口,一双翻天眼漠然看着前面,但抬起双掌。把玩一柄银雪小刀。

 笑面说过,他银雪刀是姬三蚕丝克星。采蘩还记得自己一套衣服毁蚕丝之下,当然也一点不想招惹这把刀,只好跟他身后。走到门口,看到乌睿马车等着,她便确定要转移地方了。

 掀帘子,她冲乌睿就肩抱怨,“既然要走,干吗还让我挑水?白费那么多力气。”

 “周帝——”乌睿垂眸淡然道,“驾崩了。”

 饶是采蘩早有准备,真听到这个消息时,仍是一惊,“这么?怎么没听到敲钟?”皇帝驾崩必响钟,以告全城。

 “消息让庄王他们下去了,要等余求处斩后才会宣告,不过正因为如此,他们这时也无法分身,我们可以出城。”乌睿说道。

 秘而不宣是怕没了强势皇帝,余求再次作吧?采蘩想得明白,也不得不暗叹乌睿他们冷静沉着,长安城里大小事都那位主子手心里,收放自如。

 马车走起来,因天色刚暗不久,还能听到外面人声。她望着黑布帘,时有灯光线孔中闪过,她眸子就敛一敛,心就紧一紧。告诉自己,出城未必会如对方愿,他们以为庄王无暇分身,但独孤棠不会。越是这种时候,独孤棠应该越谨慎才对。今晚或许就是她重获自由时候,还能捉拿乌睿等人,接近那个人一步。

 乌睿垂着双眸突然抬起看了采蘩一会儿,“今晚我们一定会出城。”仿佛知道她心思。

 “乌睿,我很好奇,那人许你什么好处,令你死心塌地?”知道她心思也不慌张,采蘩仍有闲心。

 “没有许我好处,只是给我一个情造纸地方而已。任何地方,只要我想,他就能送我去。”乌睿直望着采蘩,“如果你心无旁骛,他也会一样对待你。童采蘩,你想想,我二人联手造纸,左氏技艺终会名扬天下,甚至千古芳。其实,谁当皇帝谁统一天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?我们是纸匠,岁月变迁时事变换,由荣到枯,由枯到荣,但纸只会精美好,我们名字随它们传下去,就像蔡侯左伯。所以,遇到明主就好。”

 “对你来说是明主,对我来说是暗主。”采蘩听不进乌睿联合论,“而且,我觉得你也阴暗得很。说什么二人联手,但若我比你强,你根本容不下我吧。”

 她咦了一声,“前些日子还说你我只有厉害那个才能活,为何突然想联手?”

 乌睿垂了眼,“因你答应帮我,我给你找一条可以活得好出路罢了。”

 “不必了。”采蘩抱膝,下巴搁膝盖上,“我怕死,所以我妥协,但妥协也不见得就能彻底同合污。我夫君是独孤棠,北周四方将之首,除非他改变心意投了你们,我当然夫唱妇随。别看我这样,我还是很贤惠。”这个词让自己想笑。

 “同合污?”乌睿撇笑,“道不同不相为谋了。”

 “是吧。”采蘩同意,“我为保命,你为扬名,一道走不久。”

 乌睿不再说了。他本就不擅与人际,应付采蘩其实十分吃力,不过遵照主人吩咐争取她一下。话到这份上,强求也是无用,如果她自己不想活,他一点不会因同门而惋惜。没有用处人不值得活下去,他一直如此坚信着走到今天。

 采蘩也没什么可说,目光盯回布帘。黑色,但遮不住所有光,微孔而透,令她心中还存着亮。等马车再行了半个时辰,她耳里传来马蹄声和车轱辘声多了杂了起来,就好像加入了车队,嘈杂一直前后不离。然后,听到有人大声说话。

 “奉皇命不能开城门,你们哪儿来回哪儿去吧。”

 到城门口了,采蘩悄悄握起十指。再看乌睿闭目养神模样,心速下沉。这支车队不知道什么来历,瞧他一点不紧张,恐怕早有准备。竖耳,不住倾听,一个字也不想错过。

 “这位将军,我们是南陈使团人。”

 采蘩立刻坐直。

 “南陈使团不是好几前就已经离开了吗?”

 “大多数人是,但因为余求谋反之事,我们正使大人便多留了几,这也是周帝意思,希望正使大人能将精准消息带回南陈,免得引起猜想。如今余求已定罪,周帝允准,我们才急着出城,要去赶大部队呢。麻烦将军行个方便。”

 “不是方不方便就能办,出城要有皇上旨意,你们能拿得出来,我立刻开城门。”

 听不出那个将军是谁,采蘩却也诧异乌睿竟混南陈使团车队中。

 “周帝这两身体抱恙,但我们有李相亲笔书。”

 好一会儿没声音,大概看那封文书。

 “确实是李相大印,可——”门将还小心。

 但采蘩还没来得及高兴,听到第三个声音进来。

 “李相大印不行话,本宫奉父王之命亲自来送行呢?”是男子声音。

 “末将参见太子殿下。”

 到这儿,采蘩看到乌睿嘴角静静抿弯。对了,那个人将余求引入深渊万劫不复,却是为了帮北周太子继位。这么看来,太子应该也知道他父王驾崩了,也装。

 “开城门吧,别耽误正使大人赶路。”太子道。

 “想不到殿下亲来送行,兰烨不胜感激。”向琚谦谦君子之音,“周帝身体违和,我本想再多留几天,但已耽搁了不少时,怕张副使他们等急了。而且,皇上也催得紧。”

 采蘩心几乎跳出嗓子眼,忍不住问乌睿,“向琚也帮你们主子做事?”

 乌睿眼睛都不张,不回答她问。

 太子声音传来,“本宫明白,父王也知道了,才让本宫过来送一送。因外面不太平,城门下了好几,守将们也捧着圣旨,怕他们不给你开门。向正使此次来访,我北周也受益颇多,今后常来常往,保持友好才是。”

 北周和南陈,突成友好盟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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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今天第二。

 网本要花三四个星期检修,惨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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