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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1章 刀林中的喜堂
  罗扬见余求犹豫,心计上来就拱手告辞,“余相,今是您认义女好日子,但两案涉到朝廷重臣和您义女,我觉得还是上报皇上为好。身为朝中监察长官,我责无旁贷,这就进宫与皇上商议该由谁来负责此案审理。”你有你张良计,我有我过墙梯。

 余求本想拖延一时,至少他可帮沈氏打点一下,所以罗扬这么说让他心里很不痛。但若出不,之前大义凛然就可笑了。他很清楚沈珍珍可能真陷害了这个叫采蘩女子,但说实话,大户之家这种主杀仆事太多了,是可以问罪,可也没几个能上公堂,多私底下给钱了事。然而沈珍珍可能会比较麻烦,因为现被人闹出来了,而对方曾为奴,但这会儿有南陈童氏罩着,要无声无息地处置掉很棘手。

 罗扬看了看独孤棠,给他一个安心表情,“余相,虽然有些委屈了东葛夫人,但童姑娘有状纸有人证,按例要先拘押。如您所说,只要查明无辜,很就会无罪开释。”加他大弟身上辱,如今还给那个自以为是老者,真是气。

 他一副等模样,余求唯有一法,“即便是我亲女儿,我也不会徇私枉法。不过,童姑娘自认是逃奴,案情明朗之前,她又未必是冤枉,因此我提议也将她一并关押。肃公,你说呢?”

 罗扬还未说话,采蘩声音响起。

 “刑司大牢,我愿陪东葛夫人坐一遭。”她知道余求不会让自己独善其身,“我爹已惨遭沈氏毒手,即便受点委屈,也要讨回天理公道。

 今日本是沈珍珍认为该高兴一天。攀上朝廷贵人物,又能借他力量问难独孤棠。将采蘩小人重踩到脚底。然而,她却怎么也料不到这会儿自己居然要进大牢了。

 从天上落地,撞得她哪里还能摆假脸,完全掉了贵夫人虚荣,神情真慌,“义父,人冤枉我,明明是她和她爹偷我家钱,此案由浙州府尹大人亲理,她和她爹都画了押认了供。如何冤枉得了?我多是人证还有物证可证明她有罪,怎能因她信口开河而关押我?我不去大牢,那种地方我一刻都待不了。义父!”她这辈子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。东葛傻了,也顶多觉得不能炫耀自己是官夫人了而已。

 余求皱眉,何尝不知大牢之脏秽,但采蘩清冽如雪,那般坚韧无畏。反衬得沈珍珍心虚怯懦,便有些不悦。他以前看她能干又不失温婉,是个有脑子美妇人,故而想法设法到手,却不料这时候和别无知妇人没两样,一点傲都无。当众让他帮她,真是不知所谓。

 于是,他沉了脸。“沈氏。”不叫女儿了,“你既坚定自己无错,不必担心旁,委屈也只是暂时。”

 沈珍珍让那声沈氏唤得心中一凛,如从头被浇了一盆冰水。顿时清醒。她真是急昏了头,这时无论如何不能让余求没面子。必须忍耐,再暗地动作。

 她咬咬牙,硬生生转了脸色,“谢义父教诲,女儿自小娇生惯养,因而有些慌张。女儿问心无愧,不怕恶人诬陷,愿与之对薄公堂。”

 余求点了点头,对沈珍珍能及时转过弯来而肃面缓和,“我认你为女儿,皆因你坚强柔婉。只要你是无辜,没人敢问你罪。”到底还是霸横了一句。

 余求招手,上来一名属官,吩咐道,“将三人送至刑司大牢,因尚未定案,不可随意对待,不得擅自刑求。

 属官道记住了。

 众人皆知这声嘱咐主要是怕沈氏受刑。采蘩和独孤棠对换一眼,心意相通,都觉搭福。

 独孤棠往前一踏步,众刀卫齐刷刷拔出刀来,没见过也听过他率一支先锋军万夫难挡事迹,这个少帅名头真是浴血奋战挣来。所以他一动,气势迫人,让他们不自亮兵器。

 罗扬好笑,“这时候反抗岂非告诉别人心虚?你们不用那么紧张,我愿为大弟作保,他绝对会乖乖让你们押入大牢。”

 而独孤棠对那些亮刃视若无睹,似乎信步,却坚定不移,走向了同样让刀卫包围采蘩。

 采蘩双眸晶亮,对独孤棠伸出手来。

 刀如林,气煞森森,两人面前变成了衬托林月华,纷纷为之让开路。于是,手手相握,并肩而立,一切从容。

 “独孤棠。”采蘩心思跃,“我今来此,特意打扮了一番,还喜气吧?”

 独孤棠打量。霞粉云锦风袖,绣一幅红鹿踏雪。云髻垂柳一双蝴蝶簪,振翅展。比起座挂金戴玉夫人小姐,她装扮轻巧灵秀,且恰到好处。

 “确实美矣。”他笑。

 “进了大牢要换囚衣,这么好看袍子可惜了。你若愿意,再用它一用,如何?趁着堂宾客,其中有你姐夫,也有你不少部属同僚。”她笑。

 “哦?怎么个用法?”独孤棠抬眉。便是他,也未必跟得上这姑娘心思。

 “拜高堂,拜天地,夫对拜,成亲用。”采蘩紧紧握拢独孤棠手,眸晶亮。

 独孤棠目放异彩,“借假喜成真喜?不用定国公坐高堂?”

 “你别光顾着高兴,想清楚了便知道这全是我自己私心。万一我——”看他目光灼灼,采蘩决定虚晃过去,“你再娶,那也是续弦。我以独孤棠之入土,黄泉地府必定太平等投胎,不再生事。”她曾想自己死而复生,是不是阎罗殿里大闹了一场关系。

 独孤棠高兴地笑出声来,神情飞扬得意,仿佛能退刀光,什么也不多说,转头就对罗扬说道,“姐夫,请为我和采蘩主婚,再当高堂受拜。”

 场多看过别人拜堂成亲,但如此突如其来,而且马上就要被押进大牢,生死难料两人,搅了余相认女局,却还要借现成酒宴宾客来成亲,简直闻所未闻。然而,本来坐立难安想走这些人,就此又不想走了。

 沈珍珍眼睛都瞪红了。她本意是想打鸳鸯,毁掉采蘩,现不但看不到对方凄惨,居然还让她羡慕得要死。明明都要坐大牢了,明明都会受刑受审磨难开始,为何还能展颜?

 她不知道,眼红是因为她从没有遇到过真正想要去爱,或者真正爱她人。她婚姻,她人生,都是算计过来。看似光鲜无比,却只是水中影雾中花罢了。

 “又主婚又当高堂,于礼不合。”罗扬非常喜欢这一对,因此也想让这场成亲合了礼法,“可否请余相或场客人出来一位,为两人主婚?”

 余求当然不肯出面,像他这样只贪年轻貌美刺男人也完全体会不出其中情深,“荒谬!此女即便无罪,也是奴婢出身,怎能为贵族室?”

 但独孤棠天地不怕,“奴婢可赎身,且王侯将相宁有种乎?再者,此刻我与采蘩皆要入囚,身份等同。要娶她是我,我愿便可。”意思是别人就不要挑三拣四了,一点关系没有。

 余求冷哼一声,“你自贬身价,别人却是奈何不得。但看有没有人同你一般,不意门当户对,只凭一股年少无知冲动。”

 客人们多看余求脸色,他黑了面放了话,他们只有安静。

 这让沈珍珍心里刚略微好过了些,却见一人从贵宾席间站起,正是南陈副使大人张翼。

 “我愿为大公子和童姑娘主婚,不知是否合乎礼法?”他一摸银胡,眸中沉笑。

 罗扬朗笑道,“说起来童姑娘是南陈人,大弟是北周人,两国联姻,你主婚我高堂,那是再合适不过了。”

 采蘩没料到张翼这节骨眼上再帮自己,不感激,屈膝行礼,“谢张大人。”

 张翼点头,“我是看你师父面上,自认算得上你同行长辈。”

 造纸显人心,他从采蘩造艺中看到与丽容貌不相符高洁品,不信她是小偷。至于身份,他也不乎,名匠中有多少出自寒门,但他们制作却是无价宝,连带自己也价值斐然。采蘩是一块宝石,只要细心雕琢,假以时,必能绽放光华。

 “这个…排场是有了,情势不容悠哉着来,我就直接进入正题了。”张翼朗声道,“良辰吉时,人进喜堂,八方来祝。一拜天地——”

 独孤棠悄言,“真是很直接,合我心意。”

 采蘩抿掩笑,但拽他转身朝向楼台星月之空,跪地长拜。

 “二拜高堂——”

 金刀卫早就不自觉让开了路,使两人可以面对笑眯眯端坐席间罗扬,拜过了他。

 “夫拜——”

 没有双喜字,没有红烛灯,没有锣鼓震天和喜气洋洋人群。相反,刀气煞人,心鬼如魅,杀机,危机,重重裹来。但两人心从未如此坚定且过,仿佛让明光照得亮堂堂。一旦成为夫,就是一体了,再苦再难两人一道承受,生死之间必将对方考虑内。而如果没了另一半,生亦何,死亦何苦。他罪,己罪也。己罪,他罪也。但无罪,便两人无罪。

 拜过天地,采蘩和独孤棠再复牵手,十指,并肩往楼外走去。身后金刀卫反而显得诚惶诚恐,亦步亦趋,不敢搅浑了那片无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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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祝亲们七夕美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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