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头眼神那么古怪，采蘩自觉贬低自己，“老人家，我也识字不多。”
“放
。”老头口头禅冒出，“一手这样好字没有十年功根本做不到，后来大概懒骨头了，有点生疏气。可惜了用心教你人。这书法，还有这勾画，与北齐前国辅，也是书画家孟润孟大人倒似五六分，教你人可姓孟？”再次惊叹老头本事，采蘩摇头，“是我爹教，人称广先生。”
记忆中听过孟润。师父说过，那个三骂齐帝，终被处死好官，也是他和滕大将军好友曜晨父亲。
老头沉
，“那就奇了，孟大人书画之风也只有其子孟津继承了而已。”“您说孟津莫非字曜晨？”采蘩顺口问道。
“你果然知道他。”老头以为找到出处了。
“他是我师父至
好友，我听师父提起过。不过他和我爹不可能认识，或许是我爹擅长临摹。”说到她爹，她难得
一点炫耀口风。于良补充，“而且师妹爹擅长造纸，师妹评纸才那么厉害，一眼就能断佳劣。”
“师兄，也没那么厉害，老人家纸就错看了。”差点骄傲时候，发现学习造纸路还很长，她才站路口。
老头目光越来越疑惑，“你爹姓什么？”字像，画像，还有造纸。虽然传闻中孟津死于非命，但也有一种说法是他逃了。
“不知道，他从来不提。”奇怪，近来，这已经是第二个问她爹是谁人。
老头正想再问问仔细，突然听到有人前院说话，打断他思路。一时半会儿是捡不起来了。
“老爷子家吗？我们来取货。”
老头掰指一算，自言自语，“这么又到二十九了。”
他一边往外走，一边对采蘩和于良道。“今
就到这儿，你们走吧。”采蘩不赖着待，跟着老头往前面走，“老人家。两个问题。”
老头翻白眼，“就知道你事儿多。第一个问题，坛子到底装什么。答案：不告诉你。第二个问题，哪块砚台适合那枚纸。答案：老实头选那一个。听了是否失望？你处处比老实头强。我却说老实头对。”
“不会，我师兄自有我不能比拟强项，但我可否请教我失误何处？”采蘩趁空还对于良翘大拇指。
“也不能说失误。却是你书画风格迥异于常人。落笔似水
。扬于纸间如飞羽。有人如此评价孟氏父子书画。你选砚属深墨，适合轻笔。老实头虽不识字，也不会作画，巧落笔之力与我那个求纸客人相似，故而他选对了。”老头笑歪嘴，“我说这么多，你应该明白了吧？”“老人家。我明白了。您让我们试墨，其实不是要看纸不好，而是着墨效果。恐怕您那位客人并非书画名家，而且坚持只用某种墨，因此您看人看墨造了这枚纸。”这么做生意，好有意思啊。
老头光笑不说话，已到了前院。
采蘩看到两名身形瘦长身穿灰衣男子，一个见了老头就笑，一个铁黑一张脸。因为想找冬瓶儿
瓶儿，因此对老头客人就有些好奇，脚步不由慢了下来。老头对他们态度不冷不热，指指角落堆放着坛子，“一共三坛。”
“说好了六坛。”铁黑面开口，声音果然和脸一样凶。
“冬日难寻夏料，就这三坛还是我好不容易找。”老头淡然回道，“也不加你们银两，二十两一坛，付了钱就拿走吧。”
笑脸表情有些为难，“只有三坛，我们回去不好
待，价钱倒不是问题。要不银子翻番给，您再想想办法？”“月中再来一趟吧，不过不能保证一定有。”老头丑话说前头。
“有您这句话就行。”笑脸一乐，拿了银票递过来，很搬起坛子走了。
老头静了一会儿，扭身往里走，却见采蘩他们还，瞪起眼，语气不佳，“你俩等吃饭啊？还不走？”说罢不再理会，一个人进屋去。
于良缩缩脖子，“这老头翻脸比翻书还，刚才还好好，一下子就凶起来了。不知道，还以为来得不是送钱，而是讨债。明明六十两进项，应该高兴才对。”
“恐怕这银子虽然手，却实不好赚，所以高兴不起来。做买卖就是这样，未必有钱进来便好，也得看客人是谁，怎么做成
易，自己要付出多大代价。一本账，有加也有减道理。走吧，别惹嫌。”采蘩往门前走。到了门外，又看见铁黑面和笑模样，两人还没离开。笑模样捧高了坛子，站马车窗边。窗里出来一只手，伸入坛中。好似蘸过，手指沾了
漉漉东西，又缩回车里。“行吗？”笑模样问。
“可以。”窗后发出声音。
两人这才把坛子装上车，喝马走了。
“果然神神秘秘，却不知坛子里是什么，能卖到四十两一坛。若就是拿来泼你们酒坛，那浇身上完全是银水啊，不得了。”采蘩说笑，却没听到于良回应，转头发现他冲着马车发愣，“怎么？难道瞧见车里其实是位绝
美人？把你魂勾走了？”“那是男人手。”发愣，但还有魂，于良拢着眉头。
“还以为你看花眼了，错把男子当红妆。”手掌宽大，指节
起，指甲平齐干净，一看就是干手工活，采蘩当然也知道是男人手。“我并没有错把他当女子，只是——”于良不晓得怎么说，“感觉哪里有些怪。你没觉得吗？”
“我觉得那三个坛子里东西怪，还有那两个搬坛子也怪，所以同意师兄你说法，车里人一定怪。”以此类推法。
“不是，就是那个人，啊，那只手——哎呀，我肯定让老混蛋搅浑了脑袋，
哄哄。”甩甩头，于良抖抖身子，“撞
恶感。”采蘩失笑。
这晚上西骋没回居澜园，到了第二天一早，小混蛋却来捎口信。
刚和采蘩吃过早饭雅雅还记得他，小手指着就道，“小混蛋哥哥，你到我家来讨吃啊？”
小混蛋嘻嘻笑，“小菩萨妹妹好。”嘴巴甜得要命，“不是特地来讨饭，不过要是有多，能分我两口就谢谢啦。”
雅雅看采蘩，“大姐，这回你同意不同意？”
“他叫我小姐姐，叫你小菩萨妹妹，我怎好不同意？”采蘩眼神示意雪清。
雪清领会，重摆了一小桌食物。
小混蛋也不假客气，坐下后却不急着吃，先传话，“那个细皮
公子先去我家了，让你们直接过去就行。”“都卖掉了吗？”采蘩问完，发现小混蛋居然斯文吃饭，“你不会告诉我，对么？”
小混蛋点点头，意思是对。
“让我们直接过去就行。”采蘩自有推敲，“他若是没通过这题，根本就不会叫我们过去看他尴尬，所以肯定完成你爷爷要求二十两数了。还真有些想不到西大公子能当小贩，就算让我想象，眼前都出不来画面。”
姬钥跑进来，有些
，看到小混蛋就说，“不是说你什么书都读过吗？走，到我书房去，我考考你。”他虽不把动脑不动手话放嘴边，和小混蛋却像。小混蛋立即放下碗筷，“行啊。”
雅雅跳下椅子，“二哥，我也要跟你们一起读书。我如今识好多字了，不信问大姐。”
采蘩怎么都是帮雅雅，“钥弟，时而也要带带妹妹，将来等她出嫁了，你想宠都宠不到。”
姬钥道声无所谓，“看客人愿意不愿意。”
小混蛋凤眸眯成线，笑得油乖，“客随主便，只要小菩萨妹妹不烦人不吵人。”
雅雅嘟起小嘴，“你这话好没道理，说了客随主便，又加条件，这是——”想了想，用一个十分准确字眼，“狡猾。”
小混蛋眼睛一亮，“小菩萨妹妹聪明啊，像小姐姐，一对姐妹花。我认错，客随主便，不加条件。”
三个孩子跑了，笑声不断。
采蘩让人去请于良，同时备下马车，门口等他。过了好一会儿，才看到他
着眼睛拖着步子走来，一脸累极了模样。“师兄通宵造纸了？”独孤棠为她准备工坊利用大化，三个纸匠轮
，一天到晚都开工。“想来着，但后来趴桌就睡着了。”已经一宿没合眼，所以熬不了第二宿，“醒来
酸背疼，而且还作了噩梦，吓得我一身冷汗，现仍有点哆嗦。”“什么梦吓成这样？难道梦到鬼？”采蘩知道于良怕东西。
于良浑身一颤，却道，“我…我不怕鬼，不过是梦而已。”
这时采蘩发现他脸色真得很差，“师兄今
别去了，等会儿有大夫来给三哥看病，顺便让他给你瞧瞧。你说不定昨晚着凉惊风。”于良一开始不愿意，但站了一下子身体就打起摆来，后让小厮们扶着走。
等采蘩到了土地庙门前，就听西骋说话。
“老前辈，我只卖了十枚纸。”
居然，没过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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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第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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