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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3章 藤要新,旧债要还
  “点。”山不见低,挑出来青藤没几,于良看了看,撞巧还怎么,居然还都是藤,“你这么慢,天黑也挑不完。”

 “我一只手伤刚好,另一只手还包着,这么慢也是为了一个月后这两只手能抄帘。”采蘩边说着边出两青藤来,有老有,拿刀砍去老藤,“送藤来时候就应该挑好了,这种活还得你们做么?”干活她不冷不孤,爱抱怨。

 “这是给进学徒考核用。不会选料,第一轮就淘汰了。”于良盯着她手瞧,“你不是童家大小姐吗?怎么会伤手?我越看越不明白师傅为何选你比试。不会造纸,看着也没力气,还伤了手,到时候一定我们输了。还不如我去呢,藤角纸我很拿手,虽然也未必比得过骋公子。”

 “你们老说骋公子如何如何,可昨他纸连去除本料束都没做到,是不是太高看他了?”她给了中品,可不是客气。

 “师傅说那是骋公子连赢了几回,小看了我们纸官署,故意造出那样有瑕疵纸。如果如此也赢了,我们颜面无存。我看得出来,师傅这回生气,不然也不会答应再比一场了。”于良哀叹一声,“是我没用,让师傅丢脸。”

 “你是左大人亲传弟子?”采蘩又挑了三出来。

 “不是。师傅不收徒弟,只负责教进学徒基础技能。和我一同进来人,要么没通过考核,要么已经拜到署里别大匠之下。我愚笨。没大匠肯收我,所以暂时还跟着师傅。不过,我觉得好,你别看师傅手脚不便。但懂得可多了,也从不说我这样人不行。大伙儿都笑我时候,他还肯让我纸去评级。如果可以,我很希望能拜他为真正师父。”于良端碗茶给她,“姑娘不知道,师傅说要教你,我很羡慕。”

 “他教我不过一个月,而你都跟他学两年了,有什么好羡慕?”她现连饭都没得吃。

 “因为我从来没看到师傅这么认真过。而且你不会造纸。一个月后却要和骋公子比试,师傅定然倾囊相授。我没有正式拜师,只能学基础功,年底要和其他人一起考匠,通不过话。我也得离开纸官署了。”于良羡慕这个。

 “那就求左大人收你为徒啊,横竖也没人要拜他当师父,有你这么诚心诚意弟子,那是他福气。”采蘩不以为然。

 “师傅入纸官署十多年以来,只收过一个徒弟。他名字虽然是署里忌,但也是公认天生能匠。跟他相比,我算什么?”于良苦笑叹气,这些话他从不跟别人说,今不知不觉讲出来了。

 “你说是乌睿?”忌啊——

 于良跳起来。连连向后看,又摆手道,“不可以说!”

 “人都死了,有什么不能说。”采蘩百无忌,“左大人遇到乌睿,乌睿进了御纸坊。苍天冥冥注定各自命运。也许不公,也许怒愤,如今都已经是无法改变命运。难道不说乌睿名字,他悲惨就可以当作没发生吗?”

 于良怔怔看着她,“我突然觉得师傅选你是对。师傅常说,我心志不够坚,容易受外物所扰。我倒是犟,可还要靠这里。”他指指自己脑袋,“师傅说我不开窍,死心眼。”

 “你说左大人不收你为徒,可我看他已经教了你很多了。”采蘩手疼。藤有皮,她手也有皮,但两者一磨,她败阵。然而,她没停。

 太阳正头顶时,一个身穿灰蓝裹裙少女提篮过来,“小匠,左大人让婢子给您送午膳,您想哪儿吃?”

 “两人份吗?”于良善良。

 “只有您一人。”少女和采蘩梳类似发式,面瘦白,视线垂地,衣裙很旧了,“大人说童姑娘午饭可以省了。”

 “麻烦你把篮子放这儿吧,等一下再来取。”于良伸手去拿。

 少女闪身让开他手,开始将篮子里碗碟取出,“大人说,要我看着您吃完再把东西收拾好回去。”

 于良原本想打发少女走,他可以和采蘩对半分。

 采蘩也猜到他心思,扔下已经完成一半活儿,坐到板凳上。

 少女抬头看她一眼,立刻又垂下去,“童姑娘,大人说您没有按时挑完青藤不能吃饭,请不要为难婢子。”

 采蘩留意到少女手紧张握住衣角,“我不吃饭,只是坐下来休息一会儿。左大人让于良教我如何挑藤,我等他吃完而已。”

 少女暗暗舒口气,静立一旁。

 于良怕采蘩看着他吃饭饿,赶紧三下两下扒完,让少女走了。

 “纸官署里还有女子么?”这让采蘩感觉好很多。

 “不多,三四个官婢,多做厨房和细琐杂事。刚才那位语姑娘是里面勤一个,从不怨苦,还愿帮我们这些汉子补衣裳。”于良说着,面色微红。

 采蘩走到第二堆青藤前,“你喜欢她啊?”

 嘭一声,于良从板凳上往后摔了下去,撑起上身,“你…你…我没有。你知道…语…语姑娘她是什么人吗?我怎么…怎么配得起她?”

 “她不就是一个官婢?”官婢只比放犯好上一点,同样没有自由,属于官家奴隶,失去姓氏,没有希望,只有无痛苦过往。

 “她父亲曾是康城守将,要不是三年前押解灾银失职,她如今还是千金大小姐,我们这些人连见上她一面都是奢望。”于良不容许别人说语姑娘不好。

 又一个三年前,又一个受害者。

 “她父亲只是失职,又不是主谋。为何她会变成官婢?”那场劫案到底怎么回事?过去三年了,仍有人为它而死,仍有人为它不休不止,仍有人为它受苦。

 “皇上震怒。案子却无法解决,要找人化解皇上怒气,她父亲就成了顶罪首当其冲。结果她父亲被处斩。她家男子发配南荒,女子则为官婢。她母亲御织坊当女工,她大姐沦落为官。还好出事时候语姑娘才十四岁,丹大人与她父亲有旧,将她要到纸官署来,不然——”于良不敢想如此清水芙蓉姑娘要任人糟蹋。

 “丹大人?”采蘩不知道是谁。

 “师傅师傅,也是我们纸官署纸官丹丹大人。他人可好了。”于良爬起来,准备教采蘩如何选藤。

 “看得出来。”把左拐荐为大匠,保护旧识女儿,不是好人也难,“于良。”

 “呃?对了。我跟你说怎么挑藤。”于良杆,清咳两声,没有师弟,师妹也不错,“藤之所以适合造纸,因它皮下韧部含量大,且藤条柔长而无结,打浆起来可用部分多。出纸则细密韧平洁白,虽然质地还是不如一些名纸。但已能足一般书画要求,皇上因此指定藤纸为官方文书纸。我们常用藤为紫藤,青藤,黑藤,其中紫藤为佳,青藤也不错。不过。老藤不能使用,只有当年生藤容易剥离皮部,可以分开韧部和木部,才能制作纸浆。”

 他老气横秋着,背手一边说一边走,待回过头来,看到面前已有一小高青藤,“你…”她捡藤速度与刚才不能同而语,因为用上了两只手。

 “怪不得我爹造藤纸多夏,原来是要等藤。”采蘩终于知道其中道理,只觉得听不够,“于良,继续说。”

 于良抓抓脑袋,“选藤差不多就这些好说,其他要靠你自己学会识别。不过你既然没听过,为什么挑得都是藤?”

 “记。”她记得爹每回采回藤来,都会分一分,只用细绿长条。视线里出现鲜红,手上伤裂开,白布渗化了血,但她连停顿都没有。

 于良虽然看不到她手伤,却为之担心,本来只是盯人,反倒过来劝,“童姑娘,你手上不好,我跟师傅说一声,实不必勉强。”

 “于良,你说你愚笨,左大人说你勤奋。我觉着我也笨,但我爹说我聪明。现我们跟着同一个人学造纸,这或许意味着一点。”藤一条条,仿佛从蚕茧中丝。

 “意味着什么?”于良看她动作好不柔韧,素衣如白蝶翩翩。

 “你犟,我也犟。给我看着时辰,若完不成,我就这堆青藤上看月亮看星星。”她手上过夹板,五指连心痛感不久前还令她胆寒,几道树枝划伤算得了什么?至于饥饿,那就是小事一桩了。

 这个时辰后,青藤分成一老一。

 左拐来看,心里其实满意,但嘴上却不给好听话,“这是容易,你把这些藤浸到水里,稍事休息后,学习将浸泡过后藤枝再清洗。”

 “可是,藤要浸泡数才能再清洗剥离吧?”采蘩并不想偷懒,说得正确。

 “又不是用你泡藤。”左拐目光说她笨。

 “师傅。”于良看到采蘩血迹斑斑手心,“童姑娘手上有伤,如何还能剥离藤皮?今到这儿吧。”

 左拐这才发现她手血,不由低咒一声,“什么事都赶到一块儿了,老天爷这是要跟我作对。行了,回去吧,省得这儿我看着碍眼。”

 他转身就走,又传来一句话,“把伤养一养,三天后再来。”真是,真是,他本想十天内就把基础技巧教给她,莫名其妙少了三

 采蘩原地站了半晌,轻笑,有其师有其徒,原来这位也不那么糟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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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树下接芒果,把胳膊砸肿了,呜呜——

 亲们,节假,小心“火烛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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